李尘生(1927- )
李尘生,又名李丹妮,1927年在北京出生,1946年秋,李尘生以优秀成绩被浙江大学外语系录取。李尘生刚进大学期间,学生运动接踵而来,在父亲李树化的影响下,女儿基本上不参与政治,一心以学业为主。当在大家罢课的情况下,她仍然坚持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学习,以至有张大字报标题上写着:国难当头,她到底是不是中国人?李树化知道是女儿惹事了,就禁止女儿出门。后来干脆让女儿到广州中山大学外语系寄读。1949年底,全中国解放,李尘生又回到了杭州,父母见到女儿回家却非常惊讶,他们一直希望女儿从广州直接到泰国,女儿却偏偏选择留在新中国为祖国效力。1951年李尘生毕业于浙江大学外语系,后任浙江医学院外文助教。1956年随母亲赴法国定居;1973年后在里昂第三大学语言学院中文系任教;1979年获巴黎第七大学汉学博士,同年获里昂第三大学终身副教授。1981年后任里昂中法学院秘书长;1989年获法国政府授予“骑士勋章”(法国教育界杰出成就奖);1992年退休后任中法事务协会秘书长,对中法交流作出积极贡献。
2010年9月,李尘生与在浙医执教时相恋的浙医学生袁迪宝在厦门结婚。
杭州,散落的青春记忆
李尘生的父亲李树化是我国著名钢琴家、音乐家,早年留学法国里昂,并邂逅了一位美丽的法国姑娘。李尘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李树化回国后,曾任国立艺专(现中国美术学院)音乐系主任,后在浙江大学教授音乐和法语。竺可桢的小女儿曾在母亲的陪伴下,来李家学习钢琴。
“我是抗日战争结束后,浙江大学西迁回杭州的第一届学生。”谈起64年前进入浙江大学学习,李尘生依然满脸自豪。虽然出生于北京,但李尘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几乎都是在杭州度过的。绿树掩映的南山路,波光粼粼的西子湖……考取浙江大学,对于从小有些自卑的李尘生而言,似乎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我是个严肃的人,平时拍照片都不爱笑。但就是1946年6月18日与我父母的合照里,我笑得特别开心。因为那天爸爸从学校里回来,告诉我在浙江大学录取名单里看到了我的名字。”
谈起记忆深处的刀茅巷,李尘生说那时大学校舍的屋顶根本没有瓦片,都是由厚厚的白铁皮取而代之。夏天酷热难耐,冬天又严寒难挡。李尘生是个思想十分单纯的人,“我当时就想着,要好好学习,将来建设我们的祖国。”无奈,在那样一个时局动荡、意识形态斗争颇为尖锐的年代,单纯地学习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1956年,李尘生随父母离开中国,去往法国里昂。“从香港到马塞的航船是我一生最痛苦的经历”,她这样形容当年离开中国。她说她是一个多梦的人,在法国50多年里,她常常做梦。在她无数大大小小的梦境里,虽然会有法国人出现,但梦发生的地方一定是在中国。“我曾经向我的医生谈起过这个情况,他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我想他心里一定认为我是个疯子!”
里昂,铸起的真情桥梁
“我的爸爸是中国人,我的妈妈是法国人,小时候总有人叫我‘杂种’。我听到很伤心,回家跟妈妈哭泣。她说,你应该骄傲,你是中法两国的桥梁。”“桥梁”这个词,李尘生记了一辈子,也做了一辈子!
1980年,停办了近30年的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在里昂大学教授马莱基(Mallet-Guy)的斡旋和安排下得以恢复、重建。从恢复重建的那一天起,精通中法语言、文化的李尘生便担任了秘书长,成为马莱基教授最得力的助手,亦是赴法进修中国学生最亲近的朋友。“我那时候其实特别害怕出去,但马教授让我做秘书长这事,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关于这所大学的历史还要从1921年前说起。
那一年,在李石曾、蔡元培等人的倡议领导下,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正式成立。从1921年到1951年的30年间,里昂中法大学注册的中国学生有473人,学习专业以理工科为主,主要分布在基础科学、工业技术、纺织、商业贸易、市政工程、建筑、航空等学科领域。大部分学生获得了高等教育文凭,其中131人获得博士学位,60人获得工程师文凭。他们中的多数学成之后回国工作,不少人后来成为我国科学界、教育界和文化艺术界的中坚力量,如著名科学家朱洗、汪德耀、范秉哲,著名文学家和诗人罗大刚、戴望舒,著名艺术家常书鸿、王临乙,著名学者杨望等。
30年弹指一挥间,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虽存续时间不长,却在中法教育、文化交流方面发挥了独特作用,它在促进法国学术文化在中国传播的同时.也向法国人民介绍了中国文化,加深了法国人民对中国的了解。
1951年,由于经费断绝,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停办。
秘书长一职,李尘生一做便是30年。这30年在保证本职工作的同时,她将几乎所有的时间与热情投入到这样一份没有任何物质回报的工作中去。
海外部重建之初,仅限于招收医学、理工科的学生。1986年,李尘生陪同马莱基访华,走访了国内许多知名高校。在这份计划名单里,原本并没有杭州站。因为李尘生的坚持,他们的行程里多了一站——杭州大学。“我对马教授说,杭州大学是我的母校,你一定要去!”
在杭期间,李尘生并未如惯常出任马教授的翻译,而是邀请了当时杭州大学的年轻教师孟筱敏。孟筱敏流利的法文给马教授留下深刻的印象,由此她也成为通过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赴法留学的文科第一人。如今已是浙江大学法语系学科带头人的孟筱敏回忆起在法国的时光,依然充满感激与深情。“那时候,我们每个学生到里昂的时间不是统一的,是李老师亲自开着车去机场接的我们,然后把我们送到相应的住家或者宿舍,帮我们办理好各种手续。里昂离瑞士很近,为了让我们有机会在国外多走走看看,李老师又向马教授提议让我们前往日内瓦参观。”“客居”法国多年的李尘生自知炎黄子孙独在异乡过春节的苦痛,细心的她又向马教授申请了一笔不菲的经费,让赴里昂进修的学生有机会聚在一起,过个幸福年。除却日常琐碎的接送学生、办保险、收户照签证等工作,李尘生还充当着学生们的心理辅导员,倾听学生们的烦恼,疏导他们的心情。
1997年,马莱基教授过世,里昂中法大学海外部再次由于经费等原因陷入困境,这些年无论是资助人数还是金额都徘徊在较低水平。对此,李尘生看得颇为豁达,她说中法大学海外部在特殊的年代履行了它的职责。在改革开放纵深发展,中国综合国力日强的今天,中国学生有了更多走出国门的途径,这本身便是件十分可喜的事。
为表彰其在中法教育交流做的突出贡献,法国政府特授予李尘生骑士勋章。
正如陪同李尘生造访杭州的袁迪宝儿子所言,“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很多故事我们也是慢慢在了解。她和我父亲的故事其实只是她传奇里很小的一部分。”54年,李尘生身体力行地解释着“桥梁”二字的深意!她用心爱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她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