笕桥时期的农学院

朱学曾
*作者一九三一年浙大农艺系毕业,台湾糖业试验所副所长、代所长,一九七三年退休,一九七八年赴美国,一九八五年四月定居杭州。本文写于台北。

笕桥,在抗战初期是个响当当的地名——我国的空军基地。浙大农学院旧址位于沪杭铁路笕桥站近傍,距杭市约二十公里,这里也是浙省农业改进的发源地。民初在那里创设甲种农业学校和农业试验场,一九二四年又创立农业专门学校,一九二七年,浙省成立第三中山大学,由农专改制为劳农学院,农试场也合并为学院的一部分,甲农则改为附设的高级农科中学。

劳农学院为三年制,一九二七年夏仅招考新生五十名,农专学生则改编为一、二、三年级生,当时连新生仅七十余名,自难与目前的农学院相比拟。

一九二八年夏,第三中山大学改称为国立浙江大学,次年初,劳农学院也改称为农学院,原有学生除仍愿三年制毕业者外,可改读四年,所以,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〇年有劳农本科毕业生,自一九二九年起,就产生了首届农学士,农专仅设农、林两科,一九二七年增设园艺、蚕桑及农业社会而为五系。

由杭市去笕桥,原只能循铁路往,在笕桥站下车后,步行约二公里,或采坐一种独轮羊角车(北方称曰鸡公车,左右可坐二人或一边放置行李,一边坐人,车夫在后推行,蛮有风味)才能到达。一九二七年秋开学后,院方深感交通不便,乃由院长率领,在每日下午实习时间,全院师生自行筑路约二公里,连接沪杭公路,于是汽车可由杭市直接到院。

首任院长是留法的谭熙鸿氏,教授阵容也很踏实。例如农艺系的卢守耕、王金吾、孙逢吉、于蕴生、金宝善,园艺系的吴耕民、范赉、林汝瑶,森林系的林渭访、梁希(叔五)、周郑垣、黄菊逸(希周)、朱惠芳,蚕桑系的葛敬中、温敬甫、郭颂铭,农业社会系的许叔玑、汤惠荪、黄枯桐、黄通(君特)、雷男(力田)诸氏,其他还有钟观光(植物分类)、王希成(动物)、沈养厚(地质矿物)、包伯度、戴玄博、童玉民(土壤肥料)、汪怀情、朱昊飞(化学)、曾省三(植物生理)、宋凤美、徐陟(农作)、涂治(植病)、赵才标、察邦华(昆虫)、陆理成(畜牧)、赵伯基、沈光史(农具)诸氏。多数是留日、留美和留德、法回国的。

钟观光先生是我国植物分类泰斗,他到院后即筹设植物园,两年而成。辟地约百亩,搜集植物二千余种,这可说是当时在我国的创举。

笔者于一九二七年秋入学,当时的校舍全是平房,也无电灯照明,晚间由院方发给每人一支洋烛,以供自修,一九二九年秋完成了一座二层楼的学生宿舍,五人一室,又装置了电灯,生活才见改善。此外又在院傍建造小饭馆几栋,招商承办伙食,称曰“农村饭店”。师生都在那里包伙,每月仅八至十元,也有零吃的,每份一角五分至二角,已经是高级的伙食了。

笕桥附近有一小镇曰乔司,经该镇可至超山,乃产梅地区。超山赏梅,与孤山齐名。更远则有塘栖,盛产枇杷,名闻遐迩。距院西约三公里,有一座皋亭山(俗称半山),山麓有庙,每年春季举行庙会,以买卖桑秧为主,是亦师生常往游乐之地。

当时省政府还将萧山湘湖的一个垦区拨给农院,充作实习农场。我们曾由赵伯基先生带往实习开垦机的驾驶,这也是一项新的尝试。湘湖景色可比美西子,而西湖名产莼菜,实际都是由湘湖采供。

谭院长还兼任浙省蚕业改良场场长,他将原在艮山门的蚕场移设在农院附近。一九二八年冬洽聘九州帝大蚕学教授田中义磨到杭讲学,讲授蚕体生理与蚕体遗传,为期两月,每日下午在蚕场讲课。我们农、园、蚕桑三系同学,也都前往听讲。那时有几位同学认识了蚕场的女职员,其后成为佳偶,笔者也是其中之一。

一九三一年以后,政府计划在笕桥成立空军基地,创设空军军官学校和防空学校。校方乃在杭垣东郊华家池购地新建院舍,一九三四年夏迁入新址,所以农学院在笕桥为期仅七整年。全部课程在笕桥完成的毕业生,则有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〇年劳农本科三届计十五人, 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四年农院五届计九十四人(一九二八年夏改制后招收预科生,故一九三二年元毕业生)。二四、二五两级同学,因一年级在本部上课,所以仅在笕桥住过一或二年。此外,还有甲农、高农自一九一六年至一九三四年十九届毕业生,计四百六十五人(上项数字根据一九四八年六月编印的浙大同学会会员录)。

笕桥时代的农学院,远距大学本部生犹似独立学院,因之师生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一九三三年,郭任远氏任校长,李德毅氏任农院院长,当时笕农师生相率离校者不少。曾有一次餐叙,称曰“皋亭旧雨”之会。其后农院师生供职南京者甚多,遇有服务、他区师友晋京,常由在京者相约共叙。那时物价低廉,每人出一元份子,就可在名菜馆饱餐盛宴,亦称之曰“皋亭旧雨餐会”,经常举行, 由此可见笕农师生情感之一斑。

目前在台的皋亭师友约计二十人。在五年前,民二十级级友曾以离校四十周年有过一次聚会,瞬又五易寒暑。近由在台北的滕詠延、李守藩、蒋福庆、吕福和、傅朝湘五位森林系同学发起,于青年节前一日,又有一次叙首,计到师友及眷属三十人,郊游木栅指南宫,并以素食会餐。四十多年前的同窗,都是六十、七十的老人了,几位师长,则都达八十前后高龄。此次叙首,实属难能可贵,爰草斯文,以志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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