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人骝
*作者一九三六年浙大化工系毕业,现在巴基斯坦。
读了有关母校浙大的回忆文章,觉得很少写到杭州大学路的工学院,趁现在尚能记忆到的,写出来给老学长们回忆一下。因为这是四十多年前的花絮,可能会有错误,还请校友们指正。
一、考浙大
当时,我们的老一辈对工科很少认识,只知数理科很好,叫我去读上海大同大学。该校在上海南市,当时有胡敦复、何在渊等有名教授。我总觉得数理没有工程的实用,故决定转学。但从数理转工程,只有化学工程较近,学分不致太吃亏。那时,化学工程以浙大为最有名,所以在一九三三年夏天报名浙大化工系,考插班三年级,名额只有一名,幸亏大同大学有数理专修科,读了二年,总算拿到了一张文凭,就离了大同。那年浙大在上海复旦大学招考,我在复旦附近乡下租了一间房,搬去住在那里应考,因为从上海去江湾很不方便,恐怕脱班。那里知道乡下蚊子特别多,晚上无法读书,只好着长裤,把脚放在甏里。
那年浙大主考是潘承圻教授,考工科的数理科目分两次考试。我考了一次就离开了,等到发觉已经太迟,只好向潘教授请求复试,当时他答应,假使第一次的成绩够好,可以给予复试机会。结果总算侥幸,接到通知到杭州复试,并作编级试验,因为我考插班的。当年秋,我从老家嘉兴乘火车到杭州,住在城站旅馆,该旅馆是臭虫出名的。翌晨到浙大工学院去考试,总算考取了,编在大三、大二之间,有的课在大三上,有张全元、潘尚珍、宋廷干诸学长;有的课在大二上,有姚玉林、孙观汉、刘馥英诸学长;有的课如打铁、翻砂、木工等在大一上,所以认识了不少同学,结果在一九三六年才毕业。
二、工学院生活
第一年,我住在仁斋底层,一个人住一间,后面是公共洗脸间,对面住的是郑慎植学长〈土木系〉。当时我一个人也不认识,非常寂寞,上午在教室上课,下午在工场实习,晚上自修,都在院内,只有吃饭在院外,到省立图书馆路边上,付饭票吃,吃好吃坏自己决定。后来改在文理学院膳堂吃饭,天天吃肉丝炒蛋,既快又省钱。有一天无意中发现很多鱼头堆在那里,乏人问津,我就点了一只炒鱼头,一大盘,既可口又省钱。后来,同学们都跟上来,吃的人一多,盘子就小了,但仍不失为一个好菜。
当时校长是程天放先生,翌年由郭任远先生继任。郭校长乃心理学博士,对学校经费颇有办法,并有魄力,大兴土木,在文理学院造了一座大教室,把工学院与文理学院上课并在一起,工学院女同学很少,同文理学院一起上课,男同学们兴趣非常好,大家很早就拥到大教室阳台上看文理学院女同学姗姗而来,评头品足,笑话连篇。
郭校长到任后,办了一个骑射班,从上海跑马厅买了五六匹过气马,但仍然是好马,跑得快,那时,我们是毕业班, 轮不到军训,星期天早上就去骑马,因为是毕业班,骑师对我们非常客气,让我们骑到旗下、白堤去兜一圈子,横冲直撞,令交通警察头痛,幸亏那时车子、行人都很少,没有出过事。
每周星期一早上,我们排队到文理学院明伦堂去做周会,唱国歌、校歌,听郭校长讲话,同时可看到文理学院的女同学,所以很少有缺席的。
三、赶校长
工学院同学对郭校长没有什么反感,尤其是我们毕业班,招呼自己功课也来不及,那有兴趣去闹学潮。农学院同学发起开学生会,议决罢课,主席是农学院施尔宜学长,非常激烈。工学院同学是少数,只好跟人家跑,对于闹学潮兴趣很低。那里知道在一个晚上警察来工学院抓学生会代表, 把土木系杨国华学长抓去。那时,我住在礼斋顶层,杨学长住在底层,所以一切都看到。大家非常愤慨,就起来与警察抵抗。一部分同学绕道后门,冲到火车站,准备搭火车到南京去请愿,结果火车奉令停开,就僵在那里。后来学校解散,我就背了铺盖回家。听说蒋委员长曾到浙大训话,对浙大闹风潮非常痛心云云。
四、新校长
竺可桢先生继任校长,他是气象专家,学校也稳定下来。当时,工学院院长是朱一成教授,化工系主任是李寿恒教授兼教燃料学,化学工程教授吴锦铨博士,分析化学是潘承圻教授,还有任承弼教授讲印染学。化工系与机械系有几课是合并上课的,如动力学是机械系柴志明教授教的,我对这门课非常有兴趣,敬仰柴教授的教法。毕业后,我曾去上海交通大学拜访过他,当时他当教授,后来做交大训育主任。还有机械系张德庆教授,我在出国前也去拜访过,在他家里同吃早饭,这是外国习惯。
在毕业那年,学校要做制服,我们毕业班请求做西装,以便在毕业后可以派用,结果学校当局同意了。这是我第一次穿西装。
五、杂写
读化工的同学大都是文弱书生,所以在工学院级际球类比赛总是殿军。篮球还可以对付一下,因为人数少,球员根本凑不上一队,我们大将是江从道学长。
学院宿舍分仁、义、礼、智、信五个斋,我们住在礼斋。照规定每间须住二人,我欢喜静落,所以请顾传沂学长帮了一个忙,由他出面,我付宿费,因为他是杭州人走读的,所以我在工学院三年总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大学路老浙大点滴》有一个想法